李家同》陳省身老師

陳省身教授是相當著名的數學家，各位不妨去Google看一下，就知道他多有名。我在柏克萊唸書的時候，他是數學系的教授。我的研究室隔壁有一間很大的演講廳，每週都有一場數學系的演講，裡面擠滿了人，可是第一排永遠是空的，因為要等陳教授來。每次他來的時候，永遠是前呼後擁，他也永遠坐在中間。我才知道他多神氣，有多少教授都希望和他有一點來往。 我有一個同學在數學系唸書，他沒有在教堂結婚，選擇了公證結書。我負責開車送新人去法院，沒有想到陳省身教授也到場觀禮。公證結婚的儀式非常簡單，儀式結束以後，法官恭喜新人，也和陳教授握手。陳教授自我介紹說，我是他的老師。他沒有說自己是加州大學的教授(professor)，而用了老師(teacher)一詞，可見得他認為被稱為老師比被稱為教授更有意義。 我當時就感覺到陳教授以做老師為榮，這使我想起另一個故事。 我認識一位美國大學校長，他說自己在哈佛大學唸書時，熱衷於政治活動，當時他們的訴求是要打倒印尼的獨裁者蘇哈托。因為成天辦活動，他幾乎很少去上課。有一天早上仍在睡覺的時候，他所屬於的院長敲門進來，告訴他，如果要設法對人類的公義有貢獻，也應該先要拿到學位再講。有了學位，更有影響力。院長還帶了一位研究生來，說道，你已曠課很久，一定跟不上老師們的授課，這位研究生可以幫你的忙。院長自掏腰包付錢給研究生。我的朋友當時就問這位院長，你怎麼會如此關心我?院長回答說，我是你的老師啊。 我的朋友後來拿到博士學位，卻選擇教書的事業，也做到了大學校長。也是他告訴我德蕾莎修女的名言「愛的種子必須親手撒出，而且每次只有一粒」。 我也是老師，我的學生也一直稱我為老師，我以此為榮，但也時時刻刻提醒自己，好的老師不容易，因為我一定是要一直關懷學生的。 大多數人都會提到陳省身教授多有學問，但是我永遠記得他親自參加學生的公證結婚儀式，而且他用了老師這個名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