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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元712年,唐睿宗景雲三年,杜甫出生在河南,七歲就能作詩,九歲已經在洛陽被視為神童。
但是杜甫的考運和仕途卻十分坎坷,二十四歲考進士不中,索性在山東河北一帶遊歷,娶妻生子。在洛陽遇見名滿天下的詩人李白,兩人一見如故,讀詩論文、又一同尋仙訪道,曾寫下「醉眠秋共被、攜手日同行」的詩句,可見兩人深厚的友誼。
杜甫結束遊歷後再次應考,不幸依然落榜。這期間他看到京城官宦生活的豪奢,一般百姓的窮苦,自己也陷入窮困之中。為了生計不得不屈就一個管理兵甲器杖、門禁鎖鑰的低階小吏,年底回老家去探望妻子,才一進門就聽到哀悽的哭聲,原來是幼兒三餐不濟,活活餓死,杜甫的悲傷不可言喻,他將自己的感受和京城途中的見聞寫下了五百字的長詩,寫到「入門聞號啕,幼子飢已卒」、「所愧為人父,無食致夭折」;然而,出門則見「朱門酒肉臭,路有凍死骨」,後人讀詩至此,無不為之淚下。
安祿山、史思明發動叛亂,長安失陷,唐玄宗拋棄京城逃往成都,太子李亨在靈武即位,是為肅宗。杜甫將家人安置在陝西鄜州,自己漏夜趕往靈武。途中不幸被叛軍抓住,押回長安,所幸他衣衫破舊不像是個大官,也就沒有囚禁他。一路上看到國家破落、叛軍殘酷、人民苟且活著,死了無人掩埋。雖然春天已到,荒廢的京城卻了無春意,思念家人,寫下千古不朽的名作〈春望〉;「感時花濺淚,恨別鳥驚心;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。」
郭子儀大軍來到長安附近,杜甫趁機逃到鳳翔投奔皇帝,見到肅宗時衣不蔽體,「麻衣見天子,衣袖露兩肘」,十分的狼狽。肅宗授以「左拾遺」,於是他做了短期的官。他的好友光祿大夫房琯因門客接受賄賂而被貶,仗義的杜甫跳出來打抱不平,觸怒肅宗而被貶,杜甫棄官去了甘肅。這一路饑寒交迫,幾乎到了絕境。
就在這「男兒生不成名身已老,三年飢走荒山道」的時候,還忽然想起同遭流放於貴州夜郎的舊友李白,寫了兩首〈夢李白〉,為李白的遭遇感嘆,寫下「冠蓋滿京華,斯人獨憔悴」的感人名句,又恐故人在江南瘴癘中杳無消息,而有「恐非平生魂,路遙不可測」的憂嘆。
杜甫活不下去了,只好再次逃難,全家到了成都,投靠好友嚴武。嚴武時任成都尹,杜甫一家人受到照顧,在浣花溪畔搭了幾間茅屋定居下來,這幾間茅屋,即是今日著名的「杜甫草堂」。
這時他無事一身輕,滿腔懷想都注入詩作。在錦官城外諸葛武侯祠,嘆詠「出師未捷身先死,長使英雄淚滿襟」;〈秋興〉八首,將家國的思念、命運的多舛、生命的寂苦……一一譜入詩文,為七言律詩大放異彩,後世公認為杜詩顛峰之作。
持續七年多的「安史之亂」終於在公元763年春天結束了。杜甫以無比欣喜激動的心情,寫下他少見的輕快而氣勢飛揚的傑作,「白日放歌須縱酒,青春結伴好回鄉;即從巴峽穿巫峽,便下襄陽向洛陽」,這樣的句子,竟然有李白「兩岸猿聲啼不住,輕舟已過萬重山」的快節奏。
但歸鄉那有那麼容易,支持他的老友嚴武病逝,杜甫頓失依靠,他離開成都,乘舟南下到夔州,居無定所,甚至以船為家。在夔州將近兩年,老病貧纏身,生活瀕臨絕境,然而也在這裡寫出了四百多首好詩,其中〈登高〉一詩中有名句,「無邊落木蕭蕭下,不盡長江滾滾來。萬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獨登台。」這首詩被推崇為古今七言律詩之冠。但是精妙的詩句挽不回杜甫老病的身子,他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。回顧這一路走來的悲愴,正如他的五言詩「飄飄何所似,天地一沙鷗」。後來舉家到岳陽,漂泊湖南,西元770年冬天,病死在湘江舟中,享年五十九歲。
杜甫一生潦倒窮困、多災多難,但他的詩格局宏大、結構嚴謹,尤其充滿對民間疾苦的同情,是一位偉大的寫實主義宗師,也是社會主義的先驅,後世稱他為「詩聖」、「詩史」,和浪漫主義的「詩仙」李白,並列為中國古代最偉大的詩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