企業始於人》蔡朝陽克服萬難，豎起首兩座離岸風機；他的生命能量，源自貧瘠的紅土地

聽完蔡朝陽董事長精彩的演講，從他手中拿到《逆風而行、向陽而生--上緯與台灣離岸風電》，我徹夜拜讀，直到東方之既白。 土地越是貧瘠，生命越有韌性 蔡董事長生長於八卦山南脈名間鄉炭寮村，距離139縣道「微熱山丘」三合院約20多分鐘車程，這段路常出現「挑水古道」路牌，顯示當年生活之艱辛，蔡董小時候，家人得走三、四小時到山下挑水。 他是老幺，上頭有兩個哥哥、三個姐姐，生養衆多謀生不易，父親只好到阿里山當挑夫，結識水里鄉水果店家，家裏種植的鳳梨載到水里販售。蔡董回憶：「父母總在半夜兩三點出門，趕早班火車，將鳳梨運至水里。」我Google地圖，炭寮村至濁水火車站步行約50分鐘。「沉甸甸的鳳梨，一部推車約三百斤…上下坡極爲吃力。母親總會一塊出門，幫著父親將推車推上山坡，自己再摸黑走路回家。」蔡爸在水里嚐到清甜美味的水梨，激發他改種水梨的決心，辛苦好幾年，田間揮汗白忙一場，以失敗告終。直到蔡董升上高二，品茗之風興起，家裏改種茶葉，經濟狀況才好轉。 土地貧瘠生存不易，外出打拼是唯一出路，年節常看到風光回鄉的鄰居，激發蔡董創業心志。他努力念書考上中一中、清大化工系，多數同學赴美留學，他很清楚自己要創業，繼續攻讀化工研究所，婉謝直升博士班機會，以碩士論文《不飽和聚酯樹脂及其複合材料耐水性之研究》爲基礎，創立上緯企業，工廠就在學校旁，兩年後遷回南崗工業區。事業的三個階段： 葉片製造：高分子材料的樹脂工廠，2005年起專注風電葉片材料，萌生「離岸風場開發」念頭。---葉片之〈成〉 風場開發：2016年於竹南外海完成「台灣首兩座離岸風機」，但未通過後續風場遴選，2019年賣出離岸風電事業。---葉片之〈住〉 葉片再生：轉型專攻「循環經濟材料與低碳議題」，退役的風電葉片回收再利用。---葉片之〈壞空〉與轉世 竹南外海，豎起首兩座離岸風機 上緯自2005年起專注風電葉片材料，西進中國風電潮帶動下，看到了綠能趨勢，蔡董萌生離岸風場開發念頭。全世界風況最好的20處離岸風場，台灣海峽佔了16處，但是台灣欠缺這方面的投資計畫。 2009年政府頒發《再生能源發展條例》《離岸風力發電示範獎勵辦法》，當年上緯資本額8.5億，市值不到45億，風電機預估要花16億，況且台灣沒有人做過，政策、法規、技術、經驗、設備、港口、人才、資金都缺乏，幾乎沒人看好，但蔡董堅持要做，董事會勉强同意，附加條件要他設停損點。 離岸風電開發案要先經過可行性研究、選址、環境評估、取得漁民同意，還須拿到海纜路線劃定及鋪設許可，施工許可及電業執照，通過經濟部、交通部、國防部、航港局、台電、漁業署許可。法令繁瑣且單位屬性不同，審查單位常有異議且相互矛盾；蔡董吃足苦頭，總共花了3、4年的時間在前置作業。更困難的是後續施工，受海象氣候限制只能在夏季作業。 由於台灣欠缺離岸風電供應鏈，興建第一座離岸風機有諸多困難，如：硬體設備卸貨碼頭、海事工程船必須向外國租賃、四處向其他國家找浮吊船、能吊起800噸基樁的繩索、載運來台的法規與限制條件、吊樁的安全性，種種考驗使得成本暴增。海上風電工程費用是陸地的五倍，8.5億的資本額最後槓桿開到40億元，上緯瀕臨倒閉，也因為蔡董不屈不撓的精神，讓全世界看到台灣也有能力做離岸風電！ 退出離岸風電事業 2018年4月底的遴選，上緯團隊被排除在2021年後潛力場址遴選名單，無風場可開發將導致人才流失。蔡董決定將離岸風電事業賣出，成為蔡董心中永遠的傷痛，2019年6月18日臉書留言：「在遴選結果公告後，就已確定本已具備離岸風電獨角獸條件的上緯，2021-2025年無風場可開發，原來外商看上我們的條件快速瓦解，後續上緯將無以為繼，這隻剛成形的獨角獸就在自己的國家找不到成長茁壯的糧食！遴選結果重創上緯新能源團隊，也在我內心深處留下這一生最痛苦、無法抹滅的烙印！」 2016年上緯蓋了台灣首座離岸風機，「在各界不看好，台灣缺乏離岸資源、法規、人才、港口、施工船及資金下，上緯花了40億，血淚交織過程中，終於在2016年10月獨力把二座示範機組在竹南外海豎起來，此一不可能的任務，成功推進沃旭及麥格理對海洋二期投資，也激勵了政府，從此，二座竹南示範機組變成政府長官宣誓綠能成果與決心的必選地點！」（蔡朝陽2019/6/18臉書） 從風機供應鏈製造商跨入風場開發，上緯看見產業鏈的全貌，風場開發過程培養了本土供應鏈的廠商及人才，並與國際接軌，團隊或顧問來自丹麥、瑞士、荷蘭、挪威、英國、澳洲、日本、德國等國家。蔡董呼籲：「如果有心藉由離岸風電這個全新的產業創造機會，應該多把眼光放遠一些，不要只侷限在硬體製造面。」「如果永遠只關注製造面，就只能看到黑手辛苦錢。」離岸風電產業需要跨國的融資、保險、法律、驗證、海事等專業技術與服務，產值極高，例如專案擔保可賺取1%服務費。如果不能藉由跨國合作，培養台灣的人才與know-how，永遠都是別人吃肉我喝湯。 國泰金控是綠能投資的先驅，最早投入離岸風電融資，李長庚總經理肯定蔡董的貢獻：「大家都說台灣海峽的風場很好，但到底有多好，沒有實際數據佐證，有了上緯這兩座風機，才有了實際證明。」「台灣是座小島，如果把『能源自主』的機制做好，子子孫孫都有源源不絕的潔淨能源可用。」 致力碳中和，創生新材料 離岸風場遴選落榜，人才被外商挖角大量流失，千辛萬苦多年打拼的風電事業付諸東流。蔡董度過了煎熬，毅然退出風電事業，重整團隊轉型專攻《循環經濟材料與低碳議題》，並斥資15億元在南投中興新村興建「上緯集團產業創新園」，規劃為集團營運總部及前瞻研發中心，預計2024年完工啟用。 退役的風電葉片FRP無法回收，只能燒掉與掩埋，造成嚴重的環境汙染。蔡董積極投入FRP環保材料，開發可回收的「易可收」(EzCiclo)、「可立解」(CleaVER)熱固樹脂與可回收碳纖複材技術，投入「碳捕捉利用與封存」(CCUS:CarbonCapture,Utilization&Storage)，更致力於環保材料創新研發，實踐綠色循環經濟理念。 （誌謝：蔡朝陽董事長蒞臨東海EMBA，感謝林藝帆、林羽晨同學整理演講内容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