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門舞集50週年　林懷民親自排練重現經典之作《薪傳》

雲門舞集明（2023）年50週年，4月到6月將於臺北、臺中、高雄、苗栗、嘉義、臺東重現臺灣人集體記憶中最重要的舞作──林懷民的《薪傳》。雲門上次公演這齣「鎮團舞作」是19年前。明年春天首站演出的臺北票房已近六成。 44年前的今天（1978年12月16日），這齣講述臺灣歷史的第一齣劇場作品首演，不巧遇上了美國宣布隔年元旦將與臺灣斷交，與中國建交。嘉義體育館六千觀眾激動沸騰。在人心不安的時局，《薪傳》南北巡演，以漢族先民「柴船渡烏水，唐山過臺灣」的奮鬥突圍，撫慰鼓舞了數萬觀眾。 ▲雲門創辦人暨編舞家林懷民（中）親自指導。（圖／李佳曄攝） 走過歷史的轉捩點，《薪傳》以自身的魅力繼續感動千萬觀眾。全球轟動演出174場，「渡海」等舞段的演出更達341場。陳達滄桑的「思想起」，先民揚帆強渡黑水溝的場景成為幾代臺灣人的共同記憶。在海外，《薪傳》也贏得熱烈好評，被譽為「編舞藝術的經典」，被記成舞譜，紐約舞譜局永久收藏。 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，今（16）日在淡水雲門劇場的記者會中，驚嘆這齣舞作堅強的生命力，沒想到他31歲的「少作」，會在他76歲時，作45週年的公演。 1978年，林懷民帶著雲門創團舞者到岩石礨礨的新店溪畔搬石頭，體會開臺先民勞動的體態，逐步發展出這齣90分鐘的舞劇。這個辛苦的野外訓練註定了《薪傳》成為舞者口中的「恐怖之舞」。美國舞評讚嘆「舞臺上滾動的精力有如響鞭，刺激，撼人」，那是舞者從頭到尾全身動員，大手大腳「勞動」的成果。 「唐山」、「渡海」、「拓荒」、「死亡與新生」、「耕種與豐收」，90分鐘的演出，舞者只能在陳達唸唱「間奏曲」時才得以喘息，奄奄一息時，還得揮舞彩帶拚搏終場的「節慶」。最後，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」對聯降下，落幕後的台上，全體舞者躺身急喘。跳過上百場演出的雲門助理藝術總監李靜君說這是「跳一次死一次，卻仍想再跳一次」的作品。 ▲野地的祝福。（圖／雲門提供；劉振祥攝） 林懷民說，編作時他沒有預想如此勞累的舞動方式，是年輕的急切，對時局的焦慮，他和舞者對前途的憂慮，種種的苦悶在這個40天編成的史詩舞劇裡，透過先民的奮鬥爆發出來。他又說，《薪傳》是雲門舞集的突圍之作：舞作被大眾擁抱，舞者有了尊嚴，5歲的雲門在島嶼找到立足點，篤定的以土地和文化作為養分，積極與人民和時代對話。 44年來，《薪傳》成為雲門舞者和臺北藝術大學舞蹈系學生的成年禮。他們從畏懼到接受，透過決心與拚搏，突破自我限制，在這個過程裡急速成長。明年春天，年輕的雲門團員將接下火炬，成為《薪傳》的第8代舞者。原已退休的林懷民親自為他們排練，多年未執鼓棒的朱宗慶也重出江湖，率領朱宗慶打擊樂團一起擊奏演出。林懷民說，他很高興能夠在雲門50週年時，透過《薪傳》呈現臺灣半世紀培養出來的優秀舞者。比起2003年的舞者，這批吃漢堡長大的舞者平均高7公分，他們從小接受嚴格的專業訓練，也吸收前幾代《薪傳》舞者的表演經驗，學起來很快，排演起來自信昂然。 林懷民說，舞蹈的架構完全保留，他只作細部的微調。創團舞者努力扮演先民，這回他沒鼓勵舞者作戲劇性的渲染，因為戲劇都在編舞裡，而「身體本身就會講話」，排練中他自己常因舞者精確有力的淋漓表達而感動。排練《薪傳》，對林懷民也是感傷之旅。陳達的「思想起」仍然讓他驚動，「耕種與豐收」的合唱裡包含作曲者李泰祥自己的聲音，而譜寫「渡海」與「節慶」的陳揚上個月病逝，享年66歲。林懷民說，再累，也要把《薪傳》做得比以前好，才對得起當年合作的藝術家。 林懷民邀請《薪傳》的老觀眾前來檢視這個「進化版」的演出。他又說，30歲以下的年輕人沒看過《薪傳》，希望他們也能走進劇場，因為他不肯定下回重演是否又要等20年。他疼惜年輕人在新冠疫災裏失落了近3年的青春，疫後又必需面對通貨膨脹，求職艱難的挑戰，他期待觀眾能夠從《薪傳》的演出，感受到70至80年代「青春火焰」的溫熱，從而找到突圍困境的力量。 《薪傳》45週年，明（2023）年1月，時報文化將出版古碧玲撰寫的《薪傳・薪傳》。這本圖文並茂的專書深度敘述《薪傳》的台前幕後，留下幾代舞者的汗跡血痕，以及臺灣在這45年所走過的坎坷遠路，見證時代，更見證青春的勇氣與能量，至為感人。